【刀剑乱舞】行路难
1.似幻
他真美。
苏清想。
这本该只是个普通的早晨——这也确实只是个普通的冬日的星期一早晨，天气不好也不坏，天刚刚蒙蒙亮，太阳堪堪从从东方探出个头，行人不多，即使是晨练也稍早了些，偶尔只有像他这样赶早集的一两个路人匆匆而过。
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奇，波澜不惊。
除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。
不，应该用男人来形容他吗？或者说是青年，亦或少年更为贴切些？不过说到底……
——他可真美啊。
苏清再一次地，在心底默默发出了感叹。
昏迷着侧躺在地上的男人，身形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，虽然看起来稍显单薄，但是隐匿于残破布料下，隐约显露出来的流线型肌肉，却隐隐暗示了不可小觑的力量。
他的容貌太过昳丽，混杂着“非人”的特质，即使眉头紧皱，嘴唇抿紧，也好看到不可思议的程度。
即使浑身上下被血脏污，即使身上遍布着形容可怖的伤口，甚至即使他就这样躺倒在还未来得及打扫的街道上，这个男人也仿佛散发着柔光，不自觉地牢牢吸附住他人的注意力。
……是的，如果不是只有苏清一个人才能看到他的话。
少年模样的男孩注视着为数不多，但始终来来往往不曾断绝的行人，看着他们目不斜视，甚至毫无顾忌从男人身上踩过的举动，慢悠悠地笑了起来。
果然是“非人”之物啊。
别的不说，就这种完美到可怕的美貌，苏清只在师门那些重塑身体的师兄师姐身上看到过。
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呢，他微妙地想，他在此地镇守十来年，可还是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“非人”——说好的能让刚入门的小师弟小师妹历练的安全场所呢？——而且还刚巧赶在父亲和母亲出门的时候。
但是，这个“非人”……尽管皮相不错，可实力根本就与其不匹配。别说现在受了重伤，即使是在“他”实力巅峰的时候，苏清也敢肯定，这只气息混杂虚浮的战五渣绝对打不过一步步坚实基础的自己。
所以……要怎么办？打还是救？
他可有可无地犹豫了会儿，最终还是摈弃了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动摇，叹着气从暖和的口袋中拔出了手，虚虚地在空中划过——本就是战五渣，现在还是强弩之末，连剑都不用掏，只要画道符，就能送“他”去见无常使者了。
……可能无常使者都没法见，“魂光”太弱了，一旦被攻击，就会彻底魂飞魄散吧。
抱歉啦，苏清没啥诚意地在心底念叨，毕竟还是使命要紧，他可是奉命驻守这里，任何可疑的入侵者都要消灭，而且说到底，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。
有经过他身边的人奇怪地看了他几眼，一个少年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，手上还做着莫名其妙的动作，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，但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，于是都一个个悻悻地离开了。
苏清不以为然，空气中由灵力构成的符咒只差最后几笔，他的灵力控制得很好，是这个阶段所能到达的极限，几乎没有泄露，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点逸散在空气中。
真可惜，他有些惆怅，这么好看的“人”啊……唉。
于是少年又唉声叹气起来，他是真觉得可惜，毕竟很少能见到这种程度的美貌——虽然师兄师姐们和蔼可亲随便看，但是人也没那么闲，天天待在师门里给小萌新看不是，而且他还被发配到了这种偏僻的地方——所以这个男人，不问可知是有多难得。
算了，苏清想，趁着还没下死手，再看几眼……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看一眼少一眼，当然要多看看。如果这只小妖怪死了之后本体还没散，就把那把半长不短的刀拿回家好了，睹物思人嘛。
他的目光又投向了昏迷的青年——然后怔住了。
那个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，而且……正看着他笑。
“非人”的发丝是“非人”的颜色，别说，青色的长发披散在地上挺好看的，而“非人”的眼睛，果然也是“非人”。
“他”似乎真的伤得很重，明明清楚地感受到了苏清毫不掩饰、只针对他一人的杀气，也挣扎了两下，但只是略略动了动，就痛得倒抽一口冷气——然后他干脆地放弃了挣扎，就保持着原来的姿势，一动不动地盯着少年看。
那目光甚至还好奇地在就要取他性命的符咒上面打了个转，这才与苏清的眼眸对上。
苏清的瞳孔微微扩大。
——要命。
他想，这“人”怎么能这么好看。
受伤了好看，昏迷了好看，闭着眼好看，可是睁开眼，更好看。
展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，是漂亮而通透的金色，另一只眼睛被发丝遮住了，却隐隐透出妖异的红光。
异瞳的弱小妖物凝视着他，脸上的神色似是害怕，又仿佛期待，他注视着少年缓缓移动的指尖，再次将眼睛闭上了——然后，他露出了微笑。
苏清：“……”
糟糕了糟糕了。
他想。
——救命啊师兄师姐师父爸妈！有人……不！有妖怪色诱他！
他感受到了某种毫不留情、逐渐迫近的，命中注定的事物。
难怪、难怪了……
身经百战的少年悻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，他深呼吸几口气，唇角露出了一个近似于苦笑的弧度，快步走上前，一把抓住地上那把脏污得与污土几乎要融为一体的刀剑，悄无声息地飞速离开。
这是我的劫难。
苏清恍然地明白了这一点。
但是……他无所畏惧、毫不犹豫地想，有什么关系啊。
毕竟长得好真能当饭吃。
